花恁大的价钱买好鼓呢?鼓是乐器,是有灵气的。好鼓要是卖给了不会敲的,三下两下便敲出一个洞,这叫瞎捣鼓。好马配好鞍,好鼓配玉簪,若是好鼓手,俺不讲钱多钱少,任其扔几枚大钱,是个意思。一般人贵贱不卖。可惜,俺十来年没遇上这种人了。”
三十六 咱二大爷之八(2)
书娘连忙把钱收起来,脸便红了,问:“你说那玉簪是俺头上的这种吗?”
张贵荣笑了,说:“用玉簪击鼓是古人,现在用竹棍,一根竹子只用竹根那一节,那鼓声可脆啦。”
书娘便问:“大哥,你认识说书的贾文柏吗?”
“咱二大爷,那咋不认识,是贾寨的。他那小调俺也会哼几句。他原来用的那面鼓就是俺蒙的。那年八月十五的晚上,俺和贾文柏在月光下边喝酒边蒙他那面鼓。干了一夜,那是俺有生——来蒙得最好的一面鼓。蒙好鼓要择吉日,蒙鼓的吉日就是十五的晚上,一轮满月。”皮匠张贵荣说着激动万分。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说:“可惜,他现在不知去向,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了。还不知在不在人世。原先每个集他都在那老槐树下安场子,俺一边做生意,一边听他说书。咦!这方圆几十里可没恁好的说书人啦。”
书娘听了皮匠一席话,便笑了。没想书爹在人家心里恁重要。说:“贾文柏回来了,俺是他屋里的。”拉着书又说,“这是他儿。”
张贵荣吃惊地望着书,说:“咦,像。长得一模一样。恁娘俩咋不早说。坐坐,上午不走了,在家吃饭。他回来了咋不说一声?”
书娘说:“他回来就病了,没顾上。”
“他过去的家什呢?”
“他原来的家什落在部队上啦,他这次回来不走了。”
“这几年他去当兵啦?”
书娘压低声音说:“被抓了丁。”书娘想说贾文柏参加了八路,想想话到嘴边了又咽下去了。
“我说嘛!他不是那种丢了老婆孩子不管的人。被抓丁了,谁也没法!”张贵荣激动地说,“中!俺再为他蒙一面。”说着掰着手指掐算了一下说:“后天正是十五,俺在圆月下给他蒙。恁过几天来取。”皮匠说,“这几天怪不得眼皮一个劲地跳,原来是咱二大爷回来了。我有张牛皮一直没舍得用,敢情是为他留的。”
书娘从张贵荣家出来就去了咱二大爷过去说书的地方。老槐树下很冷清,一只瘦牛在槐树下倒沫,满嘴银白,像城里人刷牙。书娘望着老槐树,不由咧嘴笑了。等着吧,过不了几个集,就会再热闹起来的。书娘抬头看那老槐树,枝繁叶茂的一点也不老。书娘感慨自己却老了,从一个黄花闺女变成一个老太婆了。想当年俺在那槐树下听书爹说书,那时多年轻,听书的人都往俺身边挤。书娘在老槐树下感叹着青春已逝,心里有些伤悲。贾文柏也变了,变成一个八路了。想当年在那槐树下说书,那是单纯的说书,现如今说书那可不是说书那么简单了。那说书场的路对面原来是镇公所,现在被鬼子站了。两个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枪在门口立着,要是鬼子知道贾文柏参加了八路,那可如何是好,贾文柏在这老场子说书太怕人了,这事俺回去要给书爹说。
书娘回去给咱二大爷一说,咱二大爷一拍大腿说,太好了!弄得书娘莫名其妙。
几天后,书娘神不知鬼不觉将架子鼓支在了咱二大爷的床头。咱二大爷醒来,见了那鼓,眼前一亮。他急忙下床,用手摸着还散发着牛皮香味的鼓,不由操起鼓槌咚咚咚连敲了几下,又拿起快板啪啦啪啦一合,真是天籁之音。快板清脆,鼓音袅袅,一种震撼之力穿透人的五腑六脏。咱二大爷连连赞叹:“好鼓!”
咱二大爷的鼓声一响,吸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村里人好久没听到鼓声了。有人随音而来。在院门口问:“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