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薩努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那條吊死薩皮羅科索家人的,從最高處垂下來的樹枝。
「那天晚上,你媽媽要求你爸爸不讓你們上車。你和尼古拉斯都不可以。她堅持了兩次之後才離開的。」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翻過了一塊大岩石,彼此沒有說話。穿過了三十米左右的陽光地帶之後,又再次進入了密林覆蓋的區域。卡薩努小心地將手扶在溫暖平坦的石頭上,重新調整呼吸。如果他是對的呢?克洛蒂爾德思考著。卡薩努真誠地表達了他的論點。如果律師真的只是對惡意破壞起了不可阻擋的示範作用呢?如果只是通過一些巧合令證據成立,讓情感去動搖信念?在這一點上她幹得比其他任何律師都要多。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卡薩努繼續說,「仿佛能讀懂她的想法。那天晚上,你媽媽是唯一可以決定讓誰坐車或不坐車的人。你的母親有動機,甚至有很多個,愛、金錢、孩子。你母親還去見了她的情人。你母親為了保護你而認了罪,她別無選擇。」
他轉過身,第一次拿起他孫女的手。卡薩努的手上都是皺紋,感覺很輕,仿佛血肉都被掏空了似的,像栓皮櫟的樹皮。
「我向你保證,克洛蒂爾德。我盡力尋找過了。我尋找過其他有可能的罪犯,其他的解釋,但沒有一個是可信的。」
最後,克洛蒂爾德說:
「我媽媽的罪狀也不是一個可信的推定。」
卡薩努嘆了口氣。他們走到了一片開墾過的田地,有些山羊在自由自在地吃著草。
「就是因為這樣,克洛蒂爾德!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想要請律師。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真正的正義。這個國家的司法部門會像你一樣推理。沒有證據,所以就沒有罪犯,也就不用宣判。因此,這個國家的司法部門就可以把這件事情擱置起來,兇犯從而逍遙法外。害死我兒子和我孫子的兇手將繼續安然地生活,不受懲罰。這樣我怎麼能接受呢?阿卡努的陪審團要判決的是有最多證據指證的人。所以阿卡努陪審團毫不猶豫。他們一致同意。你母親有罪,沒有人質疑。」
我的上帝啊……克洛蒂爾德感到自己的身體冷得直哆嗦。她的血液里像是有冰塊,正午的陽光穿過石楠花和楊梅薄薄的樹枝讓冰塊消融,燃燒著她的皮膚,冰凍著她的血管。草地在他們面前延伸開去。卡薩努坐在花崗岩石頭上休息了片刻。克洛蒂爾德想起來,她小的時候經常來這裡,叫保利平原。據說保利這個民族獨立領袖在大革命前夕在這裡埋藏了一個滿是金幣的寶藏,金幣是從科提搶來的,當時科西嘉已經不再屬於義大利,但也還沒屬於法國。一個寶藏,在島真正獨立後才有用處。
沒有人能找到寶藏,哪怕是一個金幣。
一個神話,一個傳說,而證據呢,從來沒見過。
「阿卡努陪審團,」爺爺繼續說,「認同你母親的罪行。在以前的年代,比如梅利梅所描述的,科隆巴或馬特歐·法爾科內時代,帕爾瑪是會被處決的。(他像栓皮櫟一樣的手,就像乾乾的海綿一樣,在克洛蒂爾德手裡變硬了)二十七年前,我本會毫不猶豫地宣判她的死刑,但有其他人反對。首先是麗薩貝塔,巴希爾也是。帕爾瑪仍然是我們家族的一員,一個伊德里斯家族的人,我們孫女的母親。而且按照麗薩貝塔的說法,你媽媽沒有認罪。如果有一天,我們找到了另一個真相呢?巴希爾提出了另一個解救她的觀點,他認為,我們不能比法國人的文明程度低,法國已不再執行死刑,即使是最嚴重的犯罪也不執行。所以最後的宣判是:無期徒刑。在阿卡努之上的密林深處,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把一個人終其一生地關在那裡。此外,你的母親也沒有反對。雖然她從來沒有承認,但她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護過。她也從未試過逃跑。」
直到今天為止,克洛蒂爾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