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佩蘭扎只看著她,就好像納達爾不存在。她放下手裡的噴壺,手指慢慢地沿著墓碑上刻著的字母摩挲著。
帕爾瑪·伊德里斯(1947—1989年)
「她也不應該在這裡。」
最前面的幾個字仿佛是最難說出口的,就像是堵在酒瓶塞後的氣泡,一開始很難打開,而一旦打開就跟著爆發出來。
「她不應該在這裡。她的名字與刻在上面的伊德里斯家族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是streia,不是山裡的女巫,你媽媽才是!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她迅速地畫了一下十字),你媽媽把他迷惑住了。」
斯佩蘭扎的眼睛緊緊盯著刻在墓穴上的保羅·伊德里斯的名字。
「相信我,有些女人完全有能力做到這點。你媽媽蠱惑了你爸爸,當她能把你爸爸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時候,就偷走了他。你爸爸被困在了網裡,帶走了,遠遠的,遠離所有愛他的人。」
遠離,克洛蒂爾德想,指的是韋克辛嗎?他們只是在巴黎的北部,為了賣草皮。她沒有測量過,從多遠的距離開始,她爸爸的人生選擇會讓他的家庭難以接受。
納達爾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堅定而謹慎,他並沒有參與進來。斯佩蘭扎怒氣沖沖地將第二個花瓶里的水倒掉,那些凋零的花瓣好像五彩紙屑落在她黑色的裙子上。
「如果你爸爸沒有遇見她,」斯佩蘭扎一邊揮舞著手中的修枝剪一邊說著,「他應該在這裡結婚。在這裡生兒育女。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家庭。如果你媽媽沒有從地獄來把他帶走。」
她用手掰斷了三枝玫瑰、兩枝橙色百合和一枝野生蘭花。她的聲音第一次變得和緩起來。
「克洛蒂爾德,你來這裡什麼用也沒有。你是一個外人。你對科西嘉一無所知。你不像你媽媽。可你的女兒,她像。你女兒高挑的身材就像她一樣,她將來也會變成一個女巫。而你,你有你父親的眼睛,有和他一樣的眼光,會相信別人無法相信的事實。我不怪你。」
斯佩蘭扎的眼睛第一次落在納達爾身上。她那雙充滿皺紋、肌肉緊張的手拿著修枝剪,在空中開開合合,好像要剪斷他們呼吸的空氣。突然,她硬生生地把剪刀指向大理石的墓穴,用它在上面劃著名,吱吱嘎嘎作響,試圖把帕爾瑪·伊德里斯的名字從墓碑上去掉。修枝剪在灰色的石頭上留下一條條白色的劃痕,幾個字母已經被劃碎了,a和。
老婦人抬頭看到了上面刻的名字。
保羅·伊德里斯
再一次地,斯佩蘭扎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保羅應該生活在這兒,如果你媽媽沒殺了他。生活在這兒,你明白嗎?生活,而不是為了回來死在這裡。」
納達爾將克洛蒂爾德一直送到車跟前。當他們離開墓地的時候,老婦人斯佩蘭扎仍在痛罵著記憶中的帕爾瑪,好像他們是被一個神經錯亂的人趕跑的。
他們在開著車門的帕薩特前擁抱了好一會兒。沿著路邊建起的水泥護牆像是火車站的站台,令人幾乎覺得如果有一聲長長的哨聲響起,就會有輛火車從這裡出發。克洛蒂爾德還有力氣開個玩笑。
「看來我媽媽在這裡並不是很受歡迎。不論是在她的人生中,還是她的『鬼生』中。你是唯一一個愛她的科西嘉人,他們說……」
「不是唯一的一個。你爸爸也愛她。」
好感動!
「我得走了。」
最後一吻。在地中海的岸邊。
「我知道,我會打電話給你……」
她勇敢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不論如何,是她在主導調查。
「科西嘉人的仇恨,納達爾,科西嘉人對我媽媽的仇恨,發生在她和你,按他們的說法,走得很近的時候。你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