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一段让人觉得幸福的日子,至少她还不懂得大人的世界,所以快乐来得简单而单纯。
可是命运就像是一个飞速旋转的轮子被突然塞进了一块石头,那样的轨迹,戛然而止。
有一天她从幼儿园回家,看见母亲在哭,那种失望乃至于绝望的表情不加掩饰的出现在那个平日里优雅平静的女人身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藏着的魔鬼,终于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舒言怕了,怯生生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可是母亲却恨极了似的盯着她,那样的眼神,她觉得害怕,她讷讷的,小心翼翼的去抓母样的手,可是却被一把拍开,她的母亲,凶狠抓着她的肩膀,死劲掐她的脸,她是如此用力,以至于舒言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裂成了两半,她感觉到了尖利的疼痛,可是那样的疼痛之中母亲狠毒的眼神却又如此的清晰。
她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是恨着她的。舒言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害怕,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母亲,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
“你为什么是个女孩,为什么你这么不争气,如果你是个男孩,说不定他们家就会同意娶我了,可是他现在死了,出车祸了,他们家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真是一个扫把星,你看,你什么用都没有,还得跟着我姓,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谋划了这么久,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真是一个祸害。”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母亲那样的模样,狰狞着,恨不得能杀了她似的。她被吓着了,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隐约中只看见母亲对着镜子有用指甲刮身上的印记——那样的愤恨,厌恶,反感。
那是一处纹身,纹在锁骨附近,盛开的玫瑰。
舒言心底钝痛。
远处的玫瑰仍然娇艳,舒言看着那样的颜色几乎不能呼吸,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早凉了,一口咽下去,那种凉意似乎就透过血管钻到了心里,愈加让人难受起来。
“你没事吧。”
疑惑的声音,舒言偏过头去,是阿修,他正奇怪的看着她,仿佛一个弄不懂大人世界的孩子,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又再次问道:“你真的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先生回来。”
舒言摇摇头。
“可是你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了,姿势都没有换一下,你肌肉不酸吗,我扎马步扎一下午,也会有点酸疼的。”
舒言被他逗笑了,当着他的面换了一个姿势,她是故意做给他看的,阿修有些讪讪的。舒言招呼他坐下,问他。“你跟着齐贝川多久了。”
“从先生出生我就跟着他了。”
舒言想了想,又问:“那齐贝川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修不太明白舒言想问什么,想了想才说:“太太很好,对先生好,对我也很好。”
“那你呢,你母亲,对你好吗?”
阿修不解的看着她。“哪有母亲,对孩子不好的呢。”
话音落下,舒言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杯子。连木讷的阿修都知道天下的母亲都会对孩子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她的母亲只当她是一个扔不掉的麻烦。可是后来她主动离开了呀,她不再奢望母爱这种东西,可是为什么,她的母亲会把她往火坑里推。难道就因为,她不听她的话,她认为她挡了她的路。
何其悲凉。
“你真的没事吧,要是不舒服我让管家叫医生来。”
阿修的神情憨厚而平静,舒言摇摇头,她踉跄着回房,这是心里的伤,再高明的医生都治不好,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齐贝川下班回来就听阿修说了下午的事,上楼去看她,却发现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仿佛入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