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滚满地。
祖母离家的这两天,“渊霞院”无谁敢靠近,里头的那尊“大魔”据闻已在“太川行”会馆和码头区狂喷大火,喷得底下死伤惨重,晚上回到他的巢穴,喷火情况更严重,张牙舞爪地想吃人,得按时送茶水进去的仆役们,大伙儿还得围起来抽生死签,抽中谁,谁就送死去……呃,送茶水去。
他瞪着满地黑白子,无丝毫痛快感,某种钻人心肺的闷痛却突然生出。
喜糖都脏了,你捡回来干什么?!
捡回来,好让你再扫翻一次。
没人帮他捡了。
禾良被他气得直流泪,气到快没命,她说她爱他,却不理他了。
她要走,他固执地不让她走,她不在言语,只是静坐在榻边眼泪一直掉,掉得他心慌意乱。当晚,老大夫又被请过府,诊过脉后,直说不行不行,再哭下去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
他不用老大夫说,也晓得不行啊!
不能再惹她落泪,但他总是一再惹她伤心,他是混账,可以了吧?
他游岩秀什么都行,什么都威,但一见到爱妻的泪,那可比妖魔鬼怪遇上黑狗血,实在不能活。
他放她走,心想,她住在“春栗米铺”就瞧不见他,眼不见为净,心里说不定会畅快些……尽管他不畅快到想毁掉“渊霞院”所有的摆设。
他突然大脚一踢倒,滚滚滚,撞到晾在角落的小木盆,木盆也倒了,在地上转了两圈才定住。
那盆子是她每晚盛水帮他洗脚用的。
洗了脚才好上榻歇息……
她柔声道,水底下的润指在他脚趾间揉弄,她会陪他说话,偶尔抬眸给脸红红的他一抹笑。
他胸中郁闷,双眼环视已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内房,这里到处有她的影子,有她身上的香气,他看她笑、看她哭、看她说话,看到她落在他怀里时的羞涩摸样,也看到她恼怒时气白的小脸……
……我喜爱的秀爷不该是这样……
……外头的人都说你冷酷无情、笑比不笑可怕,你不是的……
思绪飞转,他忽而记起那年在那片隆冬的西郊梅林,她在结霜的白梅湖畔抱住他,泪语带笑。
秀爷想学会,就去喜欢,想在意谁,就去在意……
而我……我会顾着你的。
他还能喜欢谁?
他在意的女子除她以外,有谁能钻进他的心里,能让他快活的欲仙欲死,又让他这么要死不活?
她说要顾着他,她说爱他,都说出口了,怎能反悔?!
心大通,他下颚抽紧,举袖欲挥,但这次挥扫发泄怒气的对象,是摆在桌子、常备在房中的小食漆木盒,里头有妻子亲手为他做的菊花糖和梅子脆糖……她从没说过是为他做的,只是摆在那儿,他嘴馋就偷偷抓几颗丢嘴里,而漆木盒里的糖从来没少过。
想着,他双肩陡地一垮,力气被瞬间抽光似的,他重重坐在唯一一张没被踢翻的椅子上,上身往前倒,俊颊啪地一下贴在桌面上。
禾良禾良……呜呜……不要不理我……
他也不抬眼看,大手在桌上东摸西摸,摸到漆木盒,他揭开盖子,朝盒内模去,打算大口吃掉整盒糖再把东西扫翻。
咦……他摸到一件怪怪的玩意儿!
这触感……这形状……这圆圆扁扁的、中间开个小方孔、串成一串的……
他惊讶地坐挺,圆亮双目瞪着手中事物——真是妻子腕上的那串开心铜钱!
怎么会搁在盒里?她一向宝贝得要命,不离身的,她、她……啊!
有什么狠狠刷过他脑中,他大爷登时起死回生、大彻大悟。
是妻子故意留下的!一定是!
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