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天晚上,小小“春粟米铺”度过开店以来最为喧闹的一天后,终于得到珍贵的平静,打烊后的米铺后院,相依为命的父女俩有一场贴心谈话。
她告诉爹,她想嫁。
“你得想清楚,那人家底虽好,长得也俊,但脾气不佳,既冷酷又霸气,你要当大户人家的主母,爹知道你应付得了,就怕你当得辛苦。”
“爹,我想嫁他。”她微笑道。
“禾良啊……”
“我愿意嫁他。”她笑意不减。
“你……唉……算了算了……”又一次叹息。“想嫁,就嫁吧。”
爹没追问她允婚的原因,爹信她的,信她依心而为的选择。
所以,她在这个年前最后一个大吉日,拜别老父,上了花轿,风光嫁进游家。
一个时辰前,她在媒婆的指引和小喜娘们的搀扶下完成拜堂大礼,耳边一直响着欢闹声,如同鞭炮般噼里啪啦的,一阵又一阵,可想而知,前来祝贺的宾客定是多如过江之鲫,座无虚席。
她端坐在新房许久,这座院子该是离大开宴席的主厅有些距离,外头的喧闹已不复闻,静谧谧的,静得诡异,仿佛……只余她自个儿的呼吸声。
不是该有小喜娘们陪在她身边吗?
她虽头覆喜帕,瞧不见,也晓得适才引她进房的除了新婚夫婿外,尚跟随几名小婢,怎么整个房里静成这等模样?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她踢踢腿,打算站起来伸展一下腰身。
咚咚咚……咚咚咚……
她甫动,急促的脚步声忙从外头小厅奔进,小姑娘家的清脆嫩嗓此起彼落。
“少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吗?”
“少夫人,是不是口渴想喝茶?”
“少夫人,您肚子饿是不是?银屏替您准备八宝十珍粥,您吃些吗?”
“少夫人,还是您想解手?”
“啊!解手,那、那我去把屏风拉上!少夫人,尿壶和粪桶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您安心用,不会弄脏大喜服的!”
“没事,别慌。”顾禾良本欲揭下喜帕瞧她们,想想还是忍住。
喜帕下,她的唇角勾起,感到好笑。
“我只是坐累了,腿有些麻,站起身想活络活络,以为没谁觑见。”那知一群小丫头内房不待,全守在小厅。
她被扶回喜榻做好,有人立即围过来帮她捏肩,帮她捶腿、揉小腿肚儿。
她才想发话让她们别忙,几个丫头又开始抢话,好似憋得快内伤,这会儿终于寻到机会一吐胸中郁垒,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少夫人,咱们平常是不准进秀爷的‘渊霞院’的,更别提踏进爷的内房,要不是今儿个日子不一般,咱们可不敢呆着不走。这里洒扫的大小活儿全交给府里仆役,丫鬟一律不能进,一进,秀爷会打死我们。”
揉她腿肚的小臂忙道:“就是就是!我亲眼所见的,秀爷那时发大火,好可怕、好吓人,真会把人往死里打的!”
顾禾良微怔,随即想到那男人的“扮恶人”嗜好,不禁一笑。“他气归气、骂归骂,不会真动手的。”
捏她左肩的小臂道:“少夫人您不知,都是香桂姐惹的祸,她本来管着府里新进的小丫头,负责训练,后来不知着什么魔,有天晚上竟溜进‘渊霞院’赖着,听说呀——”神神秘秘拉着长音。“香桂姐躲在秀爷的榻上,秀爷当晚进内房,脱了衣裤准备睡大觉,一掀被子就瞧见香桂姐她……她全身光溜溜、赤条条,都没穿衣呢!”
“哎呀!”、“我的天啊——”、“好讨厌!”、“干么说那么大声?”、“很难为情耶!”……丫鬟们叽叽咯咯乱笑。
顾禾良眉尖轻动,不由得问:“那……后来呢?香桂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