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中掀起的波澜忽成漩涡,那力道钻进底层,触动某种无法言喻的感情,他心脏鼓动,每一下都撞击到胸肋似地剧烈鼓动。
他不发一语地盯着她,见她取出一条素白帕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拭去他指节间的血珠,然后折成长条状包住他的掌,再细心打好一个不松不紧的小结。
“等会儿得到医馆上药,让大夫仔细瞧瞧,希望只是皮肉伤啊……”顾禾良叹道。
没听到回应,她抬起螓首,两两相望,她跌进男人深邃目湖中。
“……秀爷为什么这么做?”
他瞳仁微湛,像是有些明知故问地道:“我做了什么?”
她咬咬软唇。“为什么请人上‘春粟米铺’……提亲?”
“为什么不能去提亲?”
她放开他的掌,改而两手交握,深吸口气道:“为什么是我?光是城里的姑娘就有这么多,有八大媒婆出马,秀爷还愁找不到好对象吗?”无法移开眸光,尽管可怕的热气已烘得她快要冒烟,她仍直定定凝注着。“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隐约察觉,他像是拿商场上的那一套对付她,不正面回答问题,迂回曲折,以问制问。顾禾良不说话了,心悬着,干脆沉静以待。
游岩秀很想赏自己一记重拳。
他不是故意闪避她的问话,而是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真说不出口,那样的决定匆促却是再正确不过,直觉便是如此,就……就是想上她家提亲嘛,哪来那么多理由?
但她看起来似乎有点落寞,因为他的闪避吗?
“我……那个……因为……”吞吞口水,清清喉咙重试。“你闻起来很香。”
“啊?”顾禾良微微瞠眸。
他脸红了,目光不自在地飘开。
然后,那不自在的目光又慢吞吞拉回来,凝注着她,慢吞吞道:“还有就是……我不想娶其他姑娘。”一顿。“就是不想。”
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又仿佛从天落下一颗大石头,重重落进心湖,顾禾良清楚听见那声巨响,“砰轰”一声,水花激起千丈高,震得她神动魂摇。
紧张交握的小手碰触到腕间的开心铜钱,她下意识抚着八枚中的一枚,刹那间,她想起两次铜钱莫名脱落的事,都与他有所牵连。
开心铜钱是娘亲留给她的祝福,冥冥中,会是娘的意念将他带到她身边吗?
她不知道,什么也无法断定,只是眼眶温热,心绪高涨。
我不想娶其他姑娘……
就是不想……
然后,她迷惑了,迷在他的神态和话语中。
“你会允这门亲吗?”
听到男人微绷的问话,她唇略掀,却答不出。
“你非嫁不可!你不嫁……qunliao我跟你没完!”
嘟着俊脸,他的孩子气又闹起来了,可说他闹脾气,眉目间竟是再认真不过。
她方寸柔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粉颈于是一迳轻垂。
男人以为她不愿意,颀长身躯急急贴靠过来,不容她闪避地再次搂她入怀,抱得紧紧的,事实上是抱得太紧了些,困得她动弹不得。
他恶声恶气地耍赖道:“你说嫁,我才放开,你不答应,我就一直抱着,咱俩就这样干耗,我跟你耗到底!”
“秀爷,我不能——”
不、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只听到“不能”二字,游岩秀就激动嚷嚷,根本不让人把话说完。
顾禾良张口难言。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要她马上决定,实在为难,总得给她一段时候仔细想想,还有爹爹的意思如何,她不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