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他大爷一口气有够长,喊了十几二十句还能持续,想要插他话都难。
蓦然间,他自个儿竟住口了,察觉到有人靠近。
“秀爷?”发生什么事吗?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他在她耳边吐落一句,顾禾良脸蛋发烫,感觉他双唇好像乘机刷过她腮畔,亲了一记,未及确认,已见他俊脸陡沉,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着转身背对她。
“还不滚出来?今天你大爷发善心,让你放大假,你没去逍遥快活,还跟来干什么?”游岩秀冷声道。
不远处的转角,忠心护卫小范边搔着后脑勺,边慢吞吞地晃出来。
“爷……”
“有屁快放,别误我大事!”好看的杏眼眯得像鹰眼。
小范两手一摊,在主子的利瞪下无奈嚷道:“不关我的事啊,是老太爷催我来的!”
“催你来干么?找我回去?”皱眉。
小范好用力地摇头,一指指向半藏在他身后的人儿。“不是秀爷,是她啦!老太爷有请‘春粟米铺’的禾良姑娘过府喝茶,说有要紧事商量。”
找她?
游老太爷找她喝茶?!
顾禾良怔了怔,还没启唇言语,小范已硬着头皮,委委婉婉再道——
“姑娘,您还是乖乖去一趟吧,要不我得奉命扛您去了。我要动手,秀爷肯定跟我没完;您要不去,老太爷会跟我没完。再有,老太爷还放了话,他说今儿个要没见着您,他也要跟‘春粟米铺’没完……唉唉,我说,这没完没了的何时是个头?您就认了吧!”
第4章
凤冠初初戴上时,并没有想像中沉。
然而,顶了一整天,顾禾良就真觉得脖子颇酸。
幸得是在隆冬时节出嫁,套在凤冠内的软棉垫恰好用来保暖,而层层叠叠的红衣、喜裙、绣缎和霞披穿起来也可御寒,若是溽暑时候出阁,穿戴这一身,她肯定先热晕在花轿里。
所以这时候成亲,再明智不过——她心底又一次告诉自己。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她后来回想再三,脑中尚有些抓不到边际,像是和游家老太爷喝过那一次茶后,许多事就这么定下,容不得她反悔,由不得她退缩,而奇异的是,她原本浮动的心像被下了巨锚似的,重重往下扎。
“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这俗语你听过吗?”游老太爷笑笑问。
“听过。”她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好孩子、乖孩子。”老人慈祥地称赞她,连连颔首。“那好,再不久就过年了,你就嫁咱家大岩子过个好年吧!”
大岩子?这小名好可爱……噢,不,她眼前还有要事待解决啊!
“老太爷,这……我不——”
“啥?说啥呀?我老喽,耳力不好,你说得大声点儿……啊?怕嫁妆来不及准备?乖孩子,不用怕不用怕,咱们游家娶媳妇儿肯定是聘金满满、不讨嫁妆,请你爹甭担心。”
“不是的,老太爷,我是说——”
“什么?再大声点,别欺负我耳背啊!啊啊,你问何时出阁?呵呵呵,这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再同亲家好生商量,很快就能敲定。你啥也甭做,乖乖呆在家里等出阁,年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你嫁进来!”
当日那场“过府喝茶”,结束在游老太爷的呵呵笑声中。
然后,她迷迷糊糊被送回“春粟米铺”,接下来是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小事儿一块儿涌上,全由游家主导,正如老太爷所说的,事情虽多,她啥都甭操心,自有人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她仅须安稳待嫁。
在她被请去游家大宅喝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