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的是紫黑色的血,是带着毒质的。”他说,“崔景明嘱咐过,这药略有些狠,没办法,只能以毒攻毒,保住性命再说,他也说了,得一步步慢慢来。”
“可他总是这么吐血也不行啊。”阮沅急得眼睛都红了,“都吐了大半盆血了,再这么吐下去,还能保住命么?”
宗恒叹了口气:“阮沅,你先冷静一下。”
在这儿,除了宗恪没人喊过阮沅的名字,宗恒这一句话,顿时敲醒了她。
“那怎么办……”阮沅啜泣起来。
“再等等,反正能办的都已经办了。”宗恒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井遥守着,里面还有泉子。”
阮沅不动。
“回去睡吧。”宗恒又说,“你看你,眼圈全都黑了,昨晚陛下闹了半宿,连累你也没睡成。”
阮沅垂下眼睛。
“脖子……没事了?”
阮沅不由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昨晚宗恪下狠力气掐她,泉子怕她受伤,赶紧上了药,但是脖子上的指印仍旧血红刺目。
宗恒看她一脸凄惶,赶紧安慰道:“陛下是因为中毒才举止失措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阮沅,你不要生他的气。”
“我不会的。”阮沅低声说,“我不会……不会和病人计较。”
嘴上这么说,阮沅却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
昨晚宗恪骂的那些话,太难听了,阮沅第一次知道,原来宗恪对她竟存有戒心,就因为她是厉婷婷的表妹,他居然怀疑阮沅入宫,是有什么别的用意。
他竟然怀疑她是来害他和宗的……
尽管宗恒后来反复劝她说,这是病人神志不清的疯话,不能当真的。可是阮沅依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就算是疯话,那也是平日里转过的念头吧?
从宗恪那儿出来,阮沅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疲倦过度又兼心灰意懒,她只觉头晕脑胀,步伐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一个宫女赶紧伸手扶住她:“姐姐小心!”
阮沅定住神,这才看清,扶着她的是个小宫娥,阮沅认得她,那是暖阁新进来的宫人,名字叫双喜,她正捧着一个托盘。
这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丫头,高挑个头儿,长圆脸,肤色暗黄,长得不漂亮,塌鼻梁,嘴有点大,脸上还有些麻斑,唯独一双深黑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不同寻常,倒像是活生生镶嵌在那张脸上的,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之前阮沅听青菡随口提过,说双喜本是太后身边做洒扫的粗使丫头,因为脑子有点笨,一直不受重视。半年前,不知怎么生了场病,痊愈之后忽然开窍了,得了太后的喜欢,就被阿莼弄进暖阁来做事,成了近身伺候宗恪的宫人。
“是你啊,你从哪儿来?”阮沅松了口气,问。
“我从太后那儿来。”那丫头脆生生地说,“太后说这两天陛下病着,都没好好吃东西,所以吩咐我刚把燕窝粥给送去了。”
阮沅怔怔瞧她,那丫头也奇怪地看她:“姐姐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说着,还用手帕擦了擦额角。
半晌,阮沅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吧。”
奇怪,她在心里道,这个丫头……为什么看着如此眼熟?
目送阮沅离去,双喜脸上的笑容收敛,她转过身,朝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里,有个专门建的小佛堂,平日太后总是在此礼佛,闲杂人等是不许进去的,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人物。
双喜进了慈宁宫,迎面见到太后的贴身宫女绿岫。这个宫女跟从太后很多年了,是太后最要紧的心腹,此时她见双喜回来,赶忙迎上前,低声道:“夫人?”
双喜却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