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听原随云诉说幼时所受痛楚,突然想起,那时的原东园将一切看在眼里,岂非也经过了一场非人的折磨?她心中恻然,柔声问道:“庄主是何时发现那是毒的?”
“云儿一直喊眼痛,却没有别的症状,我就开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但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却都束手无策。我当时便要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求请杏林高手前来医治,可就在那时,却有一个自称游历到此的大夫,登门求见。”
莫离立刻从他语气中听出有异,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难道那人竟是石观音派来的?”
“不错,君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原东园叹了一声,终于转回身来,“那人的名号我以前从未听过,医术却似强过地方上的名医百倍,一言道破云儿是中了毒,我早该心生警惕。可惜,那时我心神已乱,见他像模像样地说出几种毒素的名字,以为终于有了医治的希望,欣喜若狂,竟未想到要细查,就留他在山庄里住了下来。”
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独生幼子受苦却无能为力,当终于得到一丝希望时,又怎么可能保持冷静镇定的平常心?莫离也只能暗叹石观音果然攻于心计,太会利用人性的弱点。
原东园接着说了下去:“当时云儿的眼睛已不再疼痛,只是眼前终日乱色不断。那人为他开了几帖药,吃着竟好转了些,我便越加没有防备。后来……一天晚上,后院无故走水,庄里的仆役奔走救火,我自然也去了。结果,那浓烟里竟带着十分厉害的迷毒,好几个武功低微些的家仆,当场就倒在火场里,被活活烧死!我吸进了那烟雾,也觉得手足虚软,原来的十分力气,片刻只剩下两成。就在那时候,李琦又出现了。”
虽然原东园此刻安然站在她面前,但莫离听他说得凶险,一颗心仍然吊了起来,失声道:“她……”
“她自然没有对我下重手。那个女人……实在是天下第一恶妇!”原东园恨声说道,“她说我两次拒婚,对她乃是奇耻大辱,所以要我在悔恨和耻辱中了结余生。当下,她……她废了我的武功,将我得力手下尽数杀死,又告诉我,若我再找人为儿子医治,就把大夫和云儿一起杀死!等说完这些,她便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夫人生前最爱的海棠园化为一片灰烬,才扬长而去!”
一时间,书房里陷入了沉默,但三个人各自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终于,原随云长长吐出一口气,略带沙哑地叹道:“我明白了……所以,当年父亲才要将山庄的人手全部撤换。”
“不错。”原东园垂下目光,“那李琦终究是低估了无争山庄。原氏三百年的根基,怎么可能被她毁于一旦?我当下就把布置在外的心腹都秘密召了回来。也幸好,那天晚上混乱不堪,没有人知道我武功已失。在他们帮助下,我慢慢将山庄的人手全部换了一遍,一边加紧督促云儿的武功。”
他走到原随云面前,犹豫片刻,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低声道:“云儿……为父亏欠你甚多,但你一直做得很好。你幼时为父对你要求颇为苛刻,也是迫不得已。当时的情形,我若行将踏错一步,很可能便会赔上我父子俩的性命。”
这许多年来原东园深居简出,虽然江湖中人多半还是认为他武功深不可测,但也渐渐有传言,说他是个成天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若非原随云如此出色,恐怕早就有人打起了无争山庄的歪念。
“父亲,我明白的。”原随云垂下了头,面上表情难辨。片刻后,他忽然放开了莫离的手,站起身来:“莫离,你再陪家父说说话,好么?父亲,孩儿先告退了。”
“你──”
“我没事。”他低声说了一句,便紧紧握着双拳,转身走出门外,匆忙的步履中竟带着些微踉跄,转眼就消失在视线外。
“君姑娘,”原东园开口唤道,见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