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小时男的在外面焦急地站着,一会儿又搓着手绕圈子走像热锅上的蚂蚁。我问他为什么不生下来,他说不行啊她还在学徒期不允许结婚,我们原本打算结婚的可她招进厂里婚结不成只能打掉。”
事实清楚我只能按程序办,我让女院长在印有海口公社卫生院字样的便笺上写了证明材料并加盖公章,匆忙告辞。
扶着自行车我走过村头回望,小河边有一群村姑在洗衣,她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笑声伴着有节奏的捣衣声飘向远处。此刻,我想到的是另一位姑娘,如果这份证明材料交上去,她那花一般的笑靥还能绽放吗?两个热恋着的年轻人,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并准备结婚,只是因为厂里的规定而不能结婚,婚前偷吃禁果,造成未婚先孕的事实,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我感觉到了怀揣着的这张纸的分量,从情感上来说我真想把它撕碎扔进小河。
那是一个雨天,一位副主任找李萍谈话,这位把榔头说成卵头惹得众人大笑的厂领导,有着色迷迷的眼光,盯着看女孩子时像刀子一样能剖开她们的外衣,令她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李萍进他办公室被关着门谈了一个小时后,我看见她出来时铁青着脸,牙齿咬着嘴唇,带着一种宁愿玉碎决不瓦全的表情。
几天之后,厂革委会作出决定,鉴于李萍同志未婚先孕,按照有关规定,决定开除出厂。
从此以后,李萍便销声匿迹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若干年后,我调省城工作,从来省城出差的多位老同事口中打听到关于李萍生活的多个版本。
一则说她开除后男友不弃不离,两人相依为命,结婚后生了个女孩,通过关系在县城找到工作,以后又下海经商富甲一方,脸上依然阳光灿烂。另一则说她被开除后,迁怒于男友,两人感情疏离,男友另觅新欢,她返回农村老家,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整日呆在家中,郁郁寡欢,花一般的笑靥永远地凋谢了。
我愿意相信前者,不愿相信后者,但又觉得前者是浪漫主义的,后者是现实主义的。
(完)
两件事
坐在政工组靠窗的位置上,望着修理车间外停放着的几台带病的拖拉机,我在起草一九七三年农机厂工作总结,这是领导交办的一项严肃的任务。我用当时流行的语言写下开头,农机厂的形势和全国的形势一样一派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然后用一堆诸如批林整风路线斗争纲举目张思想先行学习政治贯彻精砷落实文件大干快上之类的套话空话废话加以论证。写着写着忽然想起这年夏天厂里发生的两件事,这两件事是绝对不能写进工厂历史的,只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带有污点的人的故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宏大叙事的,但我私心却不肯忘却。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有一位帅哥在县城最高的山顶破庙里上吊死了,当时没有帅哥这一说,我只是觉得他长得确实好,找不到适当的词只能今为昔用。
一天清晨雾霭朦朦,一位老者照例走出家门登山晨练。平日里他行至半山腰就气喘吁吁,停下来深吸几口便转身下山。这天他心情很好鬼使神差一口气登上山顶,举目望去青山绵延心胸开阔,山顶上有一个荒废多年的破庙无人问津,老人口中哼着唱段信步来到庙前,一群大头苍蝇嗡一声迎面扑来,一个寒噤,定睛向庙内看去,见梁上悬挂着一个人影,老人吓得连爬带滚下了山坡。
县公安局接到报告后派人来到现场,确认死者是农机厂的工人,几天前自缢身亡尸体已经腐烂。
消息传来厂里的人都不敢相信,几天前还在厂里生龙活虎的棒小伙子怎么就死了呢。他体魄健壮身材魁伟,白净的脸上棱角分明,五官配合得恰到好处。他是铸造车间的造型工,我曾在那个车间干过三个月,上班时男男女女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