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跳入水里的身影一次比一次多,轮船上的排枪,也一次比一次密。
没有一个人能靠近这条轮船,混浊的小江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轧轧轧轧~‘
轮船轧轧着向洲心冲去,火炮,排枪,向江边江上的血肉之躯,不住倾泻着死亡。
‘XX的,来人,给我个先锋包!‘
何得金咆哮着,眼珠已瞪得血红。
‘别,大人,您、您不善水性……‘
何得金劈手推开军政司阻拦的双臂,不住跺着脚:
‘你眼睛瞎了么?妖船再深入些,便要轰到洲上红粉库,那样九袱洲就完了!熊小麻!‘
没有应声,往日形影不离的熊小麻,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去向,垛口上那面总是高高飘扬的揪天福大黄旗,也仿佛一下子消失在硝烟炮火之中了似的。
‘不能,不能让清妖毁了船厂!‘
老根蹿上跳下地忙碌着,不住地把一簇簇干草芦苇,去遮蔽席蓬、船架,和那几条没修好的八桨船。
‘根叔……‘
熊小麻扛着面大黄旗站在席蓬下,小脸被硝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
‘小麻,快,帮你根叔速把船厂遮盖上,妖轮船眼见就要来了。‘
熊小麻一咬牙,拖着旗杆,三窜两跳爬到席蓬顶,伸手扯下干草芦苇,不住使劲地丢向地面。
‘娃崽,你疯了么!根叔我半天才盖上的……‘
根叔一把拽住熊小麻,惊呼道。
‘根叔……‘小麻的眼里,不知何时已噙满了泪水,他展开那面揪天福的大黄旗,递到根叔手里,一探手,从怀里又摸出个大胜角来:‘好根叔,您看,妖轮船已过来了,那边旷地上,便是红粉库。‘
根叔沉默了。
‘轧轧轧轧~‘
轮船的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根叔忽地直起腰,挺立在席蓬顶,高擎着大旗,使劲挥舞起来。
‘呜呜呜~~~‘
胜角吹响了,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洲滩、江面。
‘轰轰~~‘一阵惊天动地的排炮过后,角声,旗影,和船厂的一切,都被无情吞没在熊熊大火之中。
‘小麻……XX的,给老子轰!‘
江口的炮台上,何得金哽咽着,狂呼着,不停传着号令。
不待他的号令,江汊边,苇丛里,每一门还能打响的土炮洋炮,不约而同地怒吼起来,向江汊里那条横冲直撞的轮船,倾泻着复仇的火焰。
炮弹、炮子纷纷砸在轮船厚厚的穹甲上,却仍是浑伤不得它分毫,那轮船一面不住还击,一面轻巧地在江汊里划了个半弧,冲过小江江口,领着外江那两条小轮,突突地咆哮着,向九袱洲的背后转去,转瞬已不见了踪影。
硝烟渐渐地散开,秋天灿烂的阳光,无声地洒在染满鲜血的洲头江上。船厂席蓬的大火,兀自熊熊燃烧不止。
贡王伫立在洲中央的望楼上,夺眶而出的泪水,一滴又一滴,不住滴落在他紧攥着的千里镜上。
注释:
1、胜角:太平军术语,就是海螺号;
2、对王:洪春元,天王族侄,丙辰六年以国宗提掌军务出师江西,后长期驻守皖南郡县,为天京屏障,辛酉十一年秋冬封对王猛千岁,加号殿前兵部又正夏僚,受命入浙江助侍王李世贤,旋与侍王不合,仍回天京。忠王以十四王十万人攻曾国荃于天京城南,对王先至,苦战46日不克,天王命渡江‘进北攻南‘,对王仍为先锋,自九袱洲潜至浦口、江浦,攻城不克,转克和州,扑无为州不下,受诏回京,守南门外雨花台要隘,恃勇不为备,为湘军袭克,天京门户自此洞开,天王怒其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