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官用刀撑着身体,满头冷汗,大声说道:“却是荆军!不会有错!”
爹爹闭了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荆雍两国怕是早已勾结,荆国突然求援,雍国假意出兵,玩的是苦肉计。意图灭我韩家军,削弱我幽国的实力!”
“怪不得荆国迟迟不能送来军情报告,怪不得攻城战被他们拖了十天才开始。”哥哥一握长枪,悲愤开口,“他们等的就是娘和妹妹,这群畜生!”
爹爹立马横槊,大吼道:“传我将令,三军分批撤离,不得恋战!”
我看着爹爹高挺的背影,嘴唇颤抖:原来,爹爹已经身中数箭!原来,他一直在用身躯护着娘!
“爹!”哥哥紧张地大叫,“爹,你快带着娘先行离开,孩儿帮您断后!”
“箫儿!”爹爹看着有序撤离的军队,灼灼地看着哥哥,“为父是三军统帅,怎可独自脱逃?”随后低下头,目光柔暖地看向怀里的娘:“我会带着你们的娘回去,回到幽国去。”
“杀!”乾州的城门突然打开,穿着土黄色军服的雍国士兵如洪流泻出。“杀!”我军背后同时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爹爹举目远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怕是逃不了了!”说完他一正面色,举起枣槊,高声命令道:“韩硕听令。”
先前痛骂白子奇的校官策马而来:“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左军,从东南角突围!”
“末将得令!”韩硕举起长刀,暴吼一声,“左军将士随我迎敌!”
“是!”身著青色军服的士兵们快而不乱向远方跑去。
爹爹咳出一口血:“韩琦!”
“末将在!”一位留着美髯的校官大声答应。
“你带着右军去从荆军的东北角撤离!”
“末将得令!”美髯公一拱手,拍马就要离开。
爹爹突然叫住他:“韩琦!”
“将军?”
爹爹拍了拍哥哥的坐骑,白马嘚嘚地向前跑了几步。“韩琦,帮我照顾好这两个孩子。”爹爹声音低沉,“我和堇色谢过你了!”
“是……”美髯公倒转马头,深深地俯了俯身,“将军放心,韩琦就是死,也要将少将军和小姐护周全!”
我回过头,大叫一声:“爹爹!要走一起走!”
哥哥调转马头,一踢马肚,靠向爹爹:“我和妹妹陪着您!”
爹挥起铁掌,重扇了哥哥的脸颊:“你娘尸骨未寒,你就舍得让她死不瞑目,不肯喝下那口孟婆汤吗!”说着重击了白马的颈部,马儿嘶鸣一声,掉头狂奔。
我手臂极力伸向后方,迎着风悲鸣一声:“爹!”
哥哥发出悲愤无奈的嘶吼:“啊!!!!”白马驮着我和哥哥,一路疾驰。
秋风萧瑟,艳阳冷然。耳边铁甲哀鸣,惨叫声时起。哥哥奋力挥动银枪,挑、勾、斩、刺,眼前血肉横飞,身后嘶吼连连。双目可及之处,尽是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红。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尘昏白羽,铁锁平原。时空仿佛停滞,周围的一切真实的近乎残酷。我的脸上染满了黏稠的液体,鼻腔里充溢着腥腥的血气。
突然一滴鲜血落在眼皮上,我抬眼看去。只见哥哥俊朗的脸颊上刻着一个深深的血痕,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箭伤绵延滑落。
“哥……”
“卿卿,不怕!”哥哥一手拿枪,一手挥剑,两臂挥动,人头、手臂漫天飞起。他舔了舔嘴边的鲜血,对我温柔一笑:“哥哥,定带你回去!”说着策马疾驰,一路横枪扫过,眼球上染上了一滴、两滴、三滴血,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周围,只能看见漫天的血红。
问人间,英雄何处?血海垂虹,尽在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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