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陳遲頌的手機響。
司嘉聞聲幾乎是一激靈地重新站直身體,懊惱地撫了撫自己額頭,掃旁邊那人一眼,見他正盯著手機,眉皺著,才悄無聲息地退後一步。
位置又擺正了。
陳遲頌出門去接的電話。
司嘉透過被服務員擦得蹭亮的窗戶,看向站在街頭風口的他,頭髮被吹得有些亂,這個點這麼早,電話那頭也不知道是誰,但她只知道,他和對方似乎聊得並不愉快,再推門回來的時候,那些熬過一夜的疲憊好像全都被這麼一通電話激了出來,左手插著兜,握著手機的右手垂著。
還沒完全熄掉的屏幕上是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
匆匆一眼,司嘉覺得有點眼熟。
但再多的,想不起,捋不清,咖啡也正好在那時完成,店員問她堂食還是打包,思緒一下收住,她說打包。
而後的一段路,兩人沒再走在一起,司嘉先進教室,看著窗外陳遲頌比她晚五分鐘,從走廊穿過,從二班門口經過,最後消失在一班後門裡。
日出結束,天徹底亮了。
也是當天早上,司嘉才知道昨天七班那件事,在年級里傳了幾圈,發酵成什麼樣,又被編排了多少個版本,其中她和陳遲頌的名字,是被討論最多的,因為在所有人眼裡,他們八竿子打不著。
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高二下學期兩人都站在國旗下念過檢討。
說起來,那次抽菸事件,陳遲頌當時其實是把她撇得一乾二淨的,他腦子聰明,自洽邏輯強,年級主任問什麼,他都能天衣無縫地答,愣是一個人把所有處分都擔了下來。可年級主任不信邪,壓根不信司嘉在場卻什麼都沒做,所以第二天又挑刺似的給司嘉找了個小麻煩,讓她寫了五百字檢討,在下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和陳遲頌一塊兒讀。
五百字好過三千字,司嘉沒異議。
司嘉還記得,因為對陳遲頌的通報批評,那一周的升旗儀式,年級缺勤率有史以來的低,也是從那天起,很多女生對陳遲頌的印象發生了巨大轉變,是沒想到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私下會抽菸,同樣也是連一張圖都不需要,就能給他多加一層這個年紀女生都吃得不行的痞壞少年的濾鏡,明戀的暗戀的人更多了。
而表白牆上甚至有人發了一張當時兩人的同框。
看角度很明顯是偷帶手機,然後藉口上廁所,到主席台對面的藝術樓上拍的。
晴空萬里的早上,明媚耀眼的陽光,旗杆上的五星紅旗飄著,拍到的都是兩人的側臉,陳遲頌應該是讀完了,一個下台,一個上台,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兩人擦肩而過,視線隨著彼此手心裡那張薄如蟬翼的檢討書撞在一塊兒,風吹動司嘉的馬尾,同時吹動陳遲頌的衣擺。
拍得還挺有感覺的。
司嘉隨手點了保存,在教室里一大波人到達前,把手機放進書包隔層。
第三門英語還是在七班考。
這回司嘉沒急著去考場,她踩著點到門口,可偏偏一抬頭就看見一個同樣慢悠悠朝這兒走的陳遲頌,經過一夜冷卻的那把八卦之火就這樣又在小範圍里重新燃起來了,司嘉能感受到門內看過來的目光,視線交錯,陳遲頌無聲地挑了挑眉,斜額示意她先進。
她也沒給反應,收視線,進門,然後在四十幾雙眼睛的注目下,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一室寂靜,顯得她咳嗽的聲音格外清晰,昨天坐她後頭那男生聽見了,梁京淮聽見了,卞語帆也聽見了,他是最後一個進教室的,但沒急著往自己座位去,他直直地朝司嘉面前來,等停下,司嘉才看清他手裡除了筆袋以外,還拎著的一樣東西。
是一瓶緩解咳嗽的糖漿。
司嘉看著,不自覺地皺眉,問他幹什麼。
「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