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司嘉的聲音驟然提高,情緒根本控制不住,胸口猛地一下起伏,「告訴你,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你像今天這樣揍他一頓嗎?你沒必要為他擔上一個處分,這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解決。」
「你當然可以一個人解決,司嘉。」
手臂倏地被他握住,身體下意識地前傾,陳遲頌以曾經無數次親昵的相擁姿勢挨近她,念她名字的聲音反而沉了點,唇角有一抹頹敗的笑:「但你這不是為我好,也不是怕麻煩我。」
猝不及防的貼近,兩人的唇相距不到3厘米,司嘉呼吸一緊,聽他接著說:「你是從來沒有想過依靠我,就像我給你補課,如果當時不是我死皮賴臉地貼上來,你早就把我推開了。你也還是抱著沒結果的心態對待我們倆的關係,我這個男朋友對你來說可有可無。」
明明沒開窗,卻仿若有雨打在肌膚上,滲骨的涼意。
「我抱著沒結果的心態?」司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自嘲地笑一聲,「陳遲頌,如果我沒想過和你有以後,就不會跟個傻逼一樣地去紋你的名字,我圖什麼?圖將來洗不掉,然後逢人就說這是我前任嗎?更不會說出要跟你考一個城市這種話!」
說到後面變成了吼,與此同時腹部開始作痛,她皺眉,頭皮有點麻,腰不自覺地彎了下去,伸手捂住,牽扯著心臟都痛,陳遲頌見狀,剛剛豎起的一身刺仿佛在剎那被折斷,他想扶她,想叫醫生,卻被司嘉甩開手,又因為這一下,針管開始回血,刺痛傳來,眼角的那滴淚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砸在陳遲頌手臂上。
司嘉紅著眼睛看向他:「陳遲頌,沒想過有以後的人,是你。」
這一句話落,她才像徹底被抽空了力氣,搖頭,無聲地笑:「你當然可以一聲不吭地出國,然後把我一個人留在國內……」
陳遲頌打斷她:「我不說是因為這事兒還沒定。」
他不想出國,不想學醫,不想要多好多頂尖的教育資源。
他現在只想陪著她高考。
因為他才是需要被救的那個。
可是司嘉聽不進去,「那你當初就別說能一直陪著我這種話啊!我他媽的全部都當真了!」
然後是一陣玻璃碎裂的巨響,杯子碎渣隨之迸濺,有一片划過她的手都不自知,身體因為各種情緒雜糅而微微發抖,最後卻只化作很淡很無力的五個字:「那就分了吧。」
「你說什麼?」
司嘉知道他明知故問,但還是重複:「我說那就……」
然而話沒說完,嘴唇一下被陳遲頌吻住,他像是不願意再聽見那幾個字眼,所以要用這種最直接的方法堵她,腰也被他攬住,躲不掉,司嘉被迫承受著,眼淚順著臉頰滑到兩人唇間,彼此都嘗到了咸澀的味道,陳遲頌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放開,抵著她的額頭,眼睛也紅:「我不同意。」
司嘉沒再看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視線垂落地板,笑,有種命定的悲戚感,「陳遲頌你看,天註定的,我期末進不了年級前一百。」
她缺考一門生物,沒有成績,所以是就算其餘課滿分都不可能進年級前一百的結局。
很快有護士聽見動靜推門進來,看到滿地狼藉,看到床前肩身徹底垮掉的男生,和一個雙眼通紅的司嘉。
但不該問的沒有問,護士幫司嘉重新紮了針,然後把陳遲頌請了出去:「病人需要休息了,你改天再來看她吧。」
病房重新恢復安靜了。
窗戶早已被大雨打得水跡斑駁,一抹抹濕痕蜿蜒,就像人流過淚的皮膚,氳濕的霧氣無處躲藏,倒映出這個冷夜的霓虹。
孟懷菁是早上六點回來的。